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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末农民起义领袖陈友谅兵败后,其后人携带无尽宝藏隐居湖南深山里,本想“克承其志、文定兴邦”。无奈因宝成祸,到了清朝末年,一心想做好人家的陈氏家族,再次走上先人的道路,血洒街头……
作品于无声处有惊雷,用细腻的笔触再现了辛亥革命前夜那段黑暗的历史,读来令人警醒,尤如有重拳击于胸!
长篇历史小说《陈家大屋》连载(06):
陈 家 大 屋
(六)
第六章
挺身而出的小伢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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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深山谷底里的神秘部族
第二章 “三驼子”娶了个金玉枝
第三章 凉塘命案
第四章 灵堂前面斗戏法
第五章 大屋的抗争
秋天的村庄,稻谷收割后,山谷里的稻田堆满着一捆一捆稻草,显得过早地有些荒凉。陈伯仲和黄克强依旧每天练功习武,有时候闲下来时就读书练字。
黄克强的悟性极好,已经练得一手熟练的乌龙拳,一招一式大有力拔山河之势。四叔有时候也带着他们去打鸟铳,经常有黑羽红嘴鸟黑压压地成片飞落在干枯的田间地头觅食,一铳打过去可以掉落七、八来只鸟。
两人跟着四叔后面转悠着,有时大半天能拾得几十只鸟带回家中。仲伯母亲高兴地烧开一大盆水拔毛,用剪刀剪开膛破肚洗净内脏后,用香喷喷的茶油煎炸,一家子其乐融融。
这天上午,俩人照例跟着四叔去打鸟,四叔拿着铳装好火药和铁砂粒子趴着在稻草堆里埋伏着,陈伯仲和黄克强从远处的稻田驱赶鸟群朝四叔隐藏处飞。
就在这时,忽然听见村口处传来一阵阵的敲锣声,伴随着敲锣声还有吆喝声声。陈家大屋的人被这种声音都惊出门外,大家三三两两朝村口走去。
四叔带着陈伯仲和黄克强也连忙朝村头赶去,四叔边走边喊,可能是官府来筹粮了,大家都要齐心点切莫松口答应。
此时的村口围着好些人,四叔提着杆鸟铳挤到人群前面,就见乡里张保长头戴一顶瓜皮帽,身着墨绿长衫带着一帮人四处敲锣呐喊着:“陈家各户听着……善化县承皇上指令,征集余粮,以赈济北方灾民。今日征粮期限已到,各户出来捐粮……”
锣敲了半晌停下,张保长指挥着从马车上抬下一口大秤放在跟前。
张保长站在高处一看,涌来的人越来越多起来,出来的村民全是两手空空,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。
张保长大怒喝道:“你们这些刁民,多日前就贴了告示,难道你们没看吗?赶快回去拖粮食来……”
张保长脖子上青筋凸出,挥着手嚷道:“今个儿不交出粮食,难道你们统统想坐官牢吗!你们当家的给我出来!”
此时陈家师爷从人群中走上前,点头哈腰赔着笑脸说:“张保长,这大家不都是乡里乡亲的么,今年旱灾,村里粮食仅可糊口,哪里还有余粮可交啊?再说本村承蒙皇恩浩荡,历来这些租缴都是免收的,这您是知道的。呵呵。”
张保长蹬了师爷一眼,恶狠狠地说:“陈家是你说话算数的吗?”这时四叔走上前去说道:“张保长,我陈家老大身体有恙,多日卧床不起,如今我就是当家的。”
张保长围着四叔转了一圈,斜着眼睛说道:“哟呵,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们陈老爷呢……你就是陈老四是吧,还带着杆枪来……什么意思!嗯?想武力抗捐?我告诉你,你们家自跟着曾文正公大人平叛,虽去掉两条人命,但是曾大人待国家有功之人不薄啊!如今这捐粮之事也是曾国荃大人的指令,你敢抗拒?”
四叔将鸟铳给了别人,拱手道:“张保长,我陈家大屋需要捐出多少?”
张保长手一挥,一个戴着眼镜的账房先生搬出一本账簿,递过来说道:“经过核查,你们陈家大屋共良田二百七十亩,按照每亩收一石,共要缴出二百七十石……?”
四叔一听挽起一只袖子说道:“张保长,我算给你看啊……我陈家大屋共二百七十亩地没错,按照丰年计算,每亩能产3到4石。这些粮食够我大屋百十号人吃个一年半载的。可是遇到今年的大旱,每亩最多只收不到2石。而你要抽这对半租,那我们就明年春上得喝西北风,这还要我们活不?”
村民听着这实话也群情高昂,都跟着起哄起来:“对!我们都是一半米煮一半红薯在吃,还要我们交粮,这哪来的粮食!”“我们不交!看能把我们怎么样!”
乡亲们一步步逼近张保长,张保长急了:“我不管你们这么多,这可是上面下的死令,我张某可只一个脑袋。你们这些刁民,怎么着想造反?抓几个回去,看你们敢不拿米来赎人……”
张保长手一挥,几个乡村团练冲上来想拖人,只见四叔一个马步下蹲,手一抬那个团练便飞出几米远摔在地上。
张保长吓得连退几步,哆嗦着叫到:“好个陈老四,仗着你练过几下子是吧!敢聚众对抗上面旨意,我看你是不想活了,你等着,我们走……”
张保长一行人拉起地上的团练,灰溜溜地走了,陈家大屋的人跟在后面起哄吆喝着。
夜深了,陈家大屋灯火通明,族人又聚集在议事堂,男人们围坐在陈老爷和四叔周围。陈老爷身子骨很虚,半躺在靠椅上,还盖着床被子。
这次连陈伯仲和黄克强也在人群里面,女人们都站在屋外议论纷纷。陈老爷照旧闭着眼睛呼噜呼噜抽着水烟袋沉思不语,大伙都有些激动。
师爷哭丧着脸说道:“今天的事情闹成这样,这次怕是得罪了官府。”
大伙议论开来:“要不是四叔出手,我们肯定要被抓了几个。”
黄克强和陈伯仲并排坐在一长条凳子上,黄克强气愤地对陈伯仲说道:“听家父说,如今世道太不公平,皇太后修造颐和园就花了两千四百多万两白银,还有历代修缮圆明园,化了几十年时间,每年耗资数千万两银子。这还不包括给洋人的割地赔款,为什么朝廷就不能将这些钱财购粮救济百姓……”
四叔也很气愤,大声说“不管他官府怎么来,就是抓人,我也要打官司到曾大人那里,我倒要问问我们究竟哪里错了!”
村里响应的人很多:“对!我们上访曾大人去,找曾大人讨个说法。”“这粮食捐出去了,我们过年都得讨饭,谁来管我们!”
陈老爷睁开眼睛发话道:“捐出这二百七十石,我们还有多少粮食?”
师爷掐指一算说:“加上粮仓库存总共够陈家大屋吃半年,这意味着明年开春后无粮可吃,将面临无米下锅之境地。”
陈老爷叹了口气说道:“唉!陈家历经数百年,到了我等手上落成这样……对不起列祖列宗呀!今个儿也不早了,大家都散了吧,各自回去想想,明天再行议论。”
陈老爷说完挥了挥袖子,眯着眼睛睡着了。大伙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,众人怏怏地开始起身离场。
四叔边朝外走边嘱咐大家:“明个儿都各自找找家里的兵器吧,有长矛大刀的都翻出来练练手。”
一连几天,陈家大屋没有人练功了,大屋的人都在忙着自家的事情,整个村子里显得异常地安静。人们心里都在寻思着张保长是否会再次来临,祈祷着外人不再打扰这里的生活。一切又似乎变得格外的敏感起来,哪怕一只鸟在枝头上叫上几声都有人出来看个究竟。
清晨大屋有人扛着锄头挑着箩筐上山挖红薯,顺便带回一堆红薯藤,人们都在开始做着准备储粮的准备。
陈伯仲和黄克强一大早就帮着母亲上山收些蔬菜和土豆。俩人发现了一个古树上有个很大的野蜂窝,有很多黄色野蜂飞来飞去,然后在巢里进进出出。俩人一合计,决定回家拿盒洋火弄个火把,用烟熏的方式将野蜂熏出。也就在这时,突然就听见远处“砰砰”两声枪响,震得山峦都在颤抖。
黄克强指着远处说:“这不像是在打鸟铳,在村口。”紧接着又传来两声枪响,陈伯仲扔了手中的家伙说:“不好,出事了,走,去看看……”俩人撒腿就往村口跑去。
一下陈家大屋几乎所有的人都冒了出来,大家齐刷刷涌向村口,只有三驼子发疯式地从村口往回乱窜,边跑边用手捂着脑袋大喊:“洋毛贼来了……杀人啦……别打我。”
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洋毛贼的故事,估计是四叔给他讲从黄克强那里听来的抗击洋人的事情故事了。
当人们赶到村口时候,就见那里尘土飞扬,大批的马队带着清兵拿着红缨标枪。很多胸前画着圆圈,里面写着“勇”字的兵跟在马匹后面一路小跑着到了村口,只见马背上一个头戴红羚官帽的人手一挥,人马停下来。
这边四叔带领全村的男人蜂拥着也到了村口,陈家大屋的人个个操着扁担,有的背上还插着大刀,有的手里握着柴刀。两队人马就这样面对面对持。
马队的头领虎视眈眈地看着陈家大屋的人,张保长带着团练气喘吁吁跑过来,指着四叔告诉骑马头领道:“都尉大人,就是这个人,上次带头不缴粮食,还打伤了我们的人。”
这都尉盯着四叔看了看吼道:“如此刁民,聚众抗租,给我拿下!”
众清兵挥着红缨枪就要上前抓人。这个时候,陈家大屋这边“吱呀吱呀”四个轿夫抬着陈老爷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,拦在了四叔前面。
陈老爷坐得笔直,瞪着双目说道:“大人恕罪,陈家大屋是老夫做主,无粮可交是老夫的主意,与他人无关。”
张保长气得跳起来说:“好个陈老大,上次你装病不露面,今个儿你想出来找死啊!你们聚众抗租,县里都尉徐大人今天就踏平你等刁民。”
坐在马背上上的徐都尉冷冷地说:“今天我奉命缉拿你等抗租头目,你这老东西要拦在这里找死,就休怪我不客气了。上!”
众兵冲了过来,四叔这边挥着扁担迎了上去,眼看一场械斗瞬间就要爆发。此时此刻,就听人群一声大喊:“住手!”
陈伯仲一个箭步从人群中冲出抢先拦在中间,清兵的红缨枪离他的喉咙只有咫尺。他两手叉腰,毫不示弱昂起头怒视马背上的徐都尉。
整个空气都仿佛一下子凝住了,四周顿时安静下来。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拦在前面,徐都尉的枣红马都吓得昂起头打了一个响鼻。
徐都尉伸出马鞭指着伯仲吼道:“大胆小鬼,你是何人?”
陈伯仲大声答道:“本人,陈家自明代迁来此地第十八代子孙,陈伯仲!”
伯仲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烈日炎炎,朗朗乾坤之下,岂敢强抓良民,官府也敢藐视王法吗!”
徐都尉看着眼前这伢子,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陈伯仲指着徐都尉怒斥道:“作为县官,乃民之父母。做逼粮抓人之事,欺我陈家老小。不就是粮食吗?这筹粮之事还得给时间啊!”
徐都尉恶狠狠地说道:“时间早给你们了,你们不缴还打伤我公干人员,该当何罪!”
陈伯仲说道:“我陈家上对得起大清皇上,下对得起子孙后代,何罪之有!今日你们到底是要粮,还是要抓人……我实话告诉你,要抓人,你也看到了,一场血拼下来,你徐都尉的命都不见得能保住!若要粮食,不就是二百七十石谷粒么!”
陈伯仲“嘿嘿”两声冷笑道:“看你们今日气势汹汹,连装粮的道具都不成带来,也不是收粮的架势!我就告诉你们,要粮食可以,七天之后,我带十辆马车送到县府,请在那恭候……”
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,两边的人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的满脸狐疑,然后目光又齐刷刷投向陈伯仲,陈伯仲倒是气定神闲。
徐都尉听了这话,声音也软了下来说:“你,此话当真?若胆敢戏弄朝廷官员,你就是死罪!”
陈伯仲毫不示弱说道:“苍天作证,大地做主,若有半点戏言,就是欺君犯上,本人甘愿受罚!”陈伯仲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声。
徐都尉说了声:“好,今天就放你们一马。七天后若不见粮食,你小子等着问斩就是。走!”
“等等!”张保长跳了出来说道:“应该立下字据为实,免得日后问斩你小子没得把柄!”
徐都尉觉得也是,于是下马,吩咐手下拿出笔墨来。陈伯仲手持毛笔挥墨写下:“陈家大屋筹粮赈灾二百七十石,于光绪二年十一月初五前送到善化县府,逾期不到者,问斩!”一连写下两幅字据,张保长拿出红印盖上,陈伯仲在字据上面签字画押。
众人一看这措辞,都吓得心里直发毛,这口气也太大了。
欲知后事如何,欢迎关注《人民作家》微信平台,下周二继续收听长篇历史小说《陈家大屋》连载之七:《青石墓里的秘密》
总编辑:骆圣宏
特邀编辑:李建丽
文/陈航
陈航,湖南省岳阳市人,机关干部,岳阳市作协会员。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在地方报刊发表作品,著有小说集《失落的太阳》《卡布里的月光》等作品,其中《芦苇荡》入选豆瓣首届中篇小说优秀奖,部分诗作入选《中国诗人年度诗歌选集2018》等。
诵/李丽
李丽网名盼,陕西人,教育工作者,《盼枝花》平台主编,荔枝FM1622987主播,《人民作家》平台特邀主播。
诵/张建国
江苏盐城大丰人,从事广播播音工作,《人民作家》平台特邀主播。